文化圈最吊诡的悖论,莫过于“搞文化的人没文化”。某些公众人物在聚光灯下贩卖着“文化精英”人设,转身却在常识上跌得头破血流:书法作品通篇错字、历史剧宣发暴露史盲、直播中成语念得支离破碎。文化工作者腹中空空,竟成了一种黑色幽默。
种种迹象使人不禁疑问:现在的文化工作者,你们的文化都去哪里了?
当“没文化”被包装成个性甚至荣耀,便是行业尊严的崩塌时刻。有人把“绝望的文盲”当作特立独行的勋章,将无知当作资本炫耀;更有人明知故犯、哗众取宠,炮制出“一胎生99个孩子”这类侮辱观众智商的文化垃圾。文化工作者若放弃了对常识的敬畏,那便是对职业伦理的背叛。
这怪现象背后,是“快餐时代”的浮躁病毒对文化根基的侵蚀。当流量裹挟一切,行业的标尺便扭曲了:外貌、话题度、短期变现能力成了王冠上的宝石,文化素养却沦为可有可无的点缀。于是门槛一再降低,一些新人未经“文火慢炖”的淬炼便被推上舞台中央,才发表了几篇文章、几幅照片便以大师自居。
当“板凳甘坐十年冷”的坚持被冷落,“速成”“快餐”“肥皂剧”的代价便是文化产品内在的虚空。1987版《红楼梦》剧组耗时两年筹备、组织演员潜心研习原著礼仪、诗词格律的佳话已成绝响。取而代之的是历史剧中“宋朝人啃红薯”的荒谬穿帮,是书法“大师”笔下错字连篇却自诩创新的闹剧。
更令人忧惧的是,这种精神上的“聋”,正如鲁迅先生所警示的,终将招致全社会的“哑”。文化工作者作为精神原乡的持灯者,其失语、低智和麻木的破坏力远超常人。当“劣币驱逐良币”成为潜规则,整个行业生态便在无声中腐朽。
因此,“有文化”虽无上限,但必须守住底线。这底线是对专业与历史最基本的敬畏,是拒绝混淆是非、拒绝敷衍轻佻的职业操守。当某学者在讲座中误将明清典故张冠李戴,当某知名主持屡次念错关键成语,暴露的不仅是知识缺漏,更是对受众的傲慢轻慢。
康德提醒我们,心中道德法则之永恒,文化工作者更应如此:手持知识火把时,须时刻警惕别灼伤他人。比知识积累更本质的是文化修养的分寸感。某作家抄袭风波中,粉丝以“致敬”为剽窃开脱,折射出从业者与受众共谋下道德底线的模糊。
在流量洪流中,文化素养不仅关乎“知道什么”,更体现在“选择什么”。是坚守格调还是“恰烂钱”(网络用语,指为了获取不正当的金钱利益而不择手段,特别是通过不道德、不合法或低质量的方式赚钱),这一抉择定义了文化工作者的存在价值。再高的颜值会老去,再华丽的包装会剥落,再汹涌的流量也会转向:唯有真才实学与对文化的赤忱才能穿透时间迷雾,点亮自己、照亮别人。
文化工作本身自带永恒流量。那些将每一步都镌刻进生命、鞋底沾满泥土、头顶辉映星光的文化工作者,纵使默默耕耘、埋头苦干也会被历史铭记。当文化工作者以敬畏之心苦练内功,日复一日地守护这方精神文化家园,知识火把才能传递下去,照亮前行的漫漫长路。
若放任持灯者蒙上双眼,我们终将在自己制造的黑暗中迷失方向。
(作者:丘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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